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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:莽将难进言

2:莽将难进言

“小千~小千~”

听到帐边有人叫她,千疑惑的抬头看了眼,原来是之前和她一起被抓来的莉亚,正探着半个脑袋,小心翼翼的看着帐内,见门口的卫兵没有理她,便幽幽的跑了进来。

莉亚是一只娇小的精灵少女,只比千稍稍高了一点,有着和千一样的银丝尖耳,但皮肤白暂如玉、细腻光滑,身上穿着蓬松的白色羽衣,清澈的眼睛很是纯真——虽然看上去和千差不多大,但精灵的寿命很长,莉亚已经有二十三岁了。

两人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儿。魔族进攻教国期间,教国皇室对魔族深恶痛绝,大肆抓捕国内一切和魔族有关的种族,尤其像千这样的混血;莉亚则比较倒霉,是因为‘同性恋’的罪名被逮了进来,据她自己说,她被贵族小姐猥亵,正好被信奉教义的下仆撞见,就被举报送了进来——这个世界的思想落后,人类大部分国家都抵制同性相恋,他们的教典认为,百合是非常不雅、且亵渎神灵的行为。

此时已是傍晚,千还在主帅帐内的角落,揉着红肿的膝盖,因为怕其他魔族对千动手动脚,九遥禁止千随意离开,而莉亚趁着九遥不在,悄悄跑了过来。

“还疼吗小千……”

莉亚的表情只有心疼,幼小的身体凑到千身边,拉着千的小手,小心翼翼的询问伤势,千知道对方是关心她,但还是忍不住想翻白眼——我这十二岁的**身体,在碎石上跪了整整两个小时,你说疼不疼!

之前在牢里也是,莉亚总表现出额外的关心,像姐姐一样。但千并不领情,她认为这是‘伪善’,只不过是因为她年纪小,体质弱,莉亚才会关心她,这样的关怀,对于一个‘男性’来说,甚至有些羞辱。

但即便如此,千不会把不满表现在脸上——职场混迹多年,她知道人际关系尤为重要,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乱树敌,尤其在当下——魔族攻城,人族士兵弃城而逃,城内没留下什么有用的物资,但魔族士兵搜刮牢房发现了千、莉亚和一名人类女子,滑头的士兵将三位美人献给将军,九遥喜欢皮肤白净的精灵,也就发展到了今天——千被留在军营等行军结束再处置,莉亚成了九遥小妾,那名人类少女虽然长相最为好看,但不受九遥待见,不知被关在了哪里。

千偷瞄一眼比以前精神不少的莉亚,心中只有两个想法——必须想办法跟随魔军回到故土,身为魅魔,在人类城市生存实在太过艰难,人族容不下她;其次就是不能成为像莉亚这样靠出卖身体、依附男人存活的花瓶,身为一个‘男人’,千的内心不允许她这么做。

想到这,千抿抿嘴,装作柔弱妹妹的模样,像寒风中抱团取暖的猫咪,抓住莉亚手臂并朝她身上贴了贴:

“还有点疼……”

莉亚现在和九遥关系如此之好,虽然不懂‘魔将’在魔族究竟是什么概念,但兴许她能借到莉亚的光,混个女仆一类的,让日子好过些,她已经受够了人族的白眼。

莉亚连忙搂住千,像抱着妹妹一样揉了揉千的头。

“小千好可怜……干脆我和遥将军说一下,你晚上也跟我住寝帐吧……”

莉亚语气诚恳,关心之意尽显无疑,但听到这话,千还是不禁抖了一下——呵呵…不了不了,那不就跟九遥同床了。

于是千连忙轻轻摇头:

“不,莉亚姐,我不想……”

……

“骷伐那蠢货,果然中埋伏了。”

帐外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逼近,由九遥带队的一排士兵,拉开帐帘走了进来,高大威仪的黑翼魔将,表情严肃,眉宇因为烦躁恨不得拧到一起。

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

临到座前,九遥注意到了莉亚和千,两人连忙松开对方,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,九遥摆了摆手,示意她们赶紧出去。

“快回去。”

于是莉亚点了下头,起身便要离开营帐,千也是怯弱的站了起来,跟在莉亚后面想一并离开,毕竟她连晚饭都还没吃,加上下午跪了两个小时,年幼的身体支撑不住,不如趁现在溜走。

“小千!你留下,站我后面。”

九遥的声音冷若冰霜,不容抗拒,千低着头,偷偷撇嘴,像委屈的孩子般悻悻转了回来,站到副将跟前——自始至终,千都只是故意演出柔弱的样子,毕竟枪打出头鸟,太过张扬,只会让人觉得她野蛮粗俗——而她的目的只有一个,她想魔军凯旋,自己就能平平安安的回到‘故乡’,这也是昨天她迫不得已顶撞骷伐的原因,若是九遥骷伐打了败仗,全军覆没,自己下场肯定好不到哪去。

……

没等九遥坐稳,外面一个小兵就慌慌张张走了进来,俯身朝九遥汇报:

“遥将军,骷伐将军他……”

没等小兵说完,帐帘拉起,傍晚下那锃光瓦亮的脑门像个灯泡一样忽闪忽闪,灯泡下的表情怒不可遏,本来就凶狠的面目纠结在一起,显得更加狰狞,骷伐一把就将汇报的小兵推到一旁,像条发狂的野狗冲九遥大吼大叫:

“九遥!你知道城外埋伏了多少人族吗!”

一步一步、渐渐逼近!骷伐在别人军中也能如此威武张狂,不知是狂妄还是自负,灰甲魔将踏上阶梯,居高临下盯着座上的九遥。

“三万!只有三万!如果你的士兵能跟我出城!我又怎么会被败的如此惨烈!你这个胆小怕事的懦夫,我…我…”

刺耳的吼声越提越大,但临到最后一个‘我’,骷伐余光忽然瞄到千,想到之前就是因为这女人极力劝阻,才让九遥摇摆不定,一气之下伸手就要拿副官莫邪的佩剑,莫邪连反应都来不及,银白剑刃已经被对方迅猛抽出、举过头顶。

“骷伐?”

九遥匆忙间叫了一声,但骷伐显然没有停下的意思,狠厉目光吓得千退了一步,而长剑已经劈了下来!

“骷伐!”

九遥一个起身抓住了骷伐右手,骷伐用力挣了两下,没有挣开,双眼内的血丝越来越多,背后的灰白羽翼因为愤怒、慢慢张开,吓得周围士兵都默默退了两步——展翼是威慑和决斗的意思。

“放开!我说放开!!!”

右眼皮跳了两下,九遥面色变的有些难看——如果不是临来前,魔皇三儿子特地嘱咐,如果能从人类这边找到一些姿色好看的美女、尤其是混血,定要给他留下几个。全军上下都知道老子拿了三个女人,我才敢把那精灵收下,现在骷伐这小子想砍掉一个,那我就只能给皇子留一个人族女性?自己却收个精灵?

三皇子还不把我切了!

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这魅魔死在这里,不然回去不好交差,至于骷伐……

九遥表情慢慢凝重,因为比骷伐高了半头,气势本就比对方高出一截,黑色羽翼尽数展开,比灰白羽翼更宽二分,在这狭小的营帐内宛若仓翅雄鹰、黑羽游龙。

“我说了,千是我的副将,岂是你说杀就杀!”

隐约之间,千的眉毛抬了一下,她能感觉到,九遥似乎将她看的太过重要,但明明对方都不愿碰她。

其实就算九遥不护她,千也想好了向骷伐辩解的方法,但此时此刻,她明白了一些更深层的事情——九遥留着她一定还有别的、更为重要的用出,大概率是献给其他人,一个比九遥官阶还大的人,让九遥即使和骷伐闹僵,也硬要把她保下来。

瞳孔收缩,少女表情变的略显严肃——如果真是这样,我就不能坐以待毙,否则早晚有一天要被男人搞到床上。

……

“笑话,我就没听说过有哪个将领把女人用来做副将!而且这biaoz都没成人,你用她……”

“将军!!!”

两位将军正吵得气势汹汹,忽然帐外进来一名传令兵,身形相较于两位将军,显得十分矮小,灰白羽翼,是骷伐那边的人。

骷伐回过头,怒气未消,冲着旁边呸了一声,没好脸色的朝传令兵怒斥道:

“没看见我和遥将军讲话吗!滚!!!”

结果话刚说完,又一个传令兵跑了进来,黑色羽翼,九遥这边的人。

“报!”

“讲!”

九遥早就想换个话题,骷伐一心要杀,他硬拦也拦不下来,传令兵来的正好!

“将军!人类军队在击溃骷伐将军麾下士兵后,全速行进,迂回鹤城,已经驻守在魔皇军后撤的必经之路上了!”

“什么?”

骷伐愣了一下,以为听错了,看了眼另一边他麾下的灰翼传令兵,传令兵也是连忙点头,表示和九遥传令兵要说的是一件事情。

“他们不要鹤城了?”

骷伐渐渐冷静下来,一脸惊疑的看着九遥。九遥也是不敢确定这消息的真假,如果人族真的弃掉鹤城,转去阻截魔皇后方,那就只有一种可能——这次战役根本就是请君入瓮!难怪魔军一路势如破竹,鹤城军民弃城而逃,全是为了将魔皇大军控制在教国中心!

“我们得在魔皇后撤之前把这支人类兵团干掉!”

“……”

听到九遥说出这话,千差点一口血喷到地上——之前都说了这支军队前前后后不到三万,魔皇军少说二十万,而且魔族体质普遍比人类强上不少,以一敌二敌三都没问题,别说三万,三十万都拦不下来!而且就算他能挡住一时,九遥和骷伐又不是傻子,只要和魔皇前后夹击,这批人族岂不是全军覆没?这是明显的诱敌出城,他们竟然没看出来!

千死死咬住嘴唇,鲜血顺着唇边缓缓下流,又被千轻轻抿回嘴里——不能让九遥出兵,可是我已经惹怒了骷伐一次,此时若是再开口,绝对死路一条……不能冒然解释,只能等骷伐离开才行。

“之前的事先放下,你把你城南的兵调过来,我们得赶紧出城。”

骷伐硬是将怒气咽了下去,不愧是魔族将领,大是大非面前,还能保持理智,只不过就是不太聪明。

“好,我就去调人,但要留三千人守城,等我一刻钟。”

九遥表情十分认真,见到九遥态度如此好,骷伐的怒火减了半截,冷哼一声,瞥了眼旁边低着脑袋的魅魔少女,把佩剑甩在地上,怒气冲冲的朝帐外走去,铠甲缝隙间发出阵阵刺耳的金属碰撞,就像催人性命的响尾毒蛇,渐行渐远,终于离开了营帐。莫邪则是深吸一声,默默一人去捡佩剑。

见骷伐走远,九遥连忙回身对着副官,神色凝重,看来在为当下情形感到紧张:

“九武,快去通知城南和城西,以最快速度集合到城北。”

“是……”

“九……九遥将军……”

一直唯唯诺诺站在副官旁边的少女突然开口,让九遥愣了一下,接着便装作愠怒的呵斥到:

“骷伐不杀你,不代表你没错,下次要是再敢顶嘴,看我不……”

“将军!”

少女一声猛喝,把九遥和副官九武吓了一跳,表情立即变的不可思议——这女娃疯了?敢这样跟将军说话?

“魔皇军全军上下一共有多少?”

愣了片刻,九遥没理会千的用意,而一旁的九武皱着眉,替将军生气的问到:

“你什么意思?”

千嘴唇都要被自己咬穿,没想提醒到这般地步,九遥还是没明白她在说什么,也不知继续解释下去,会不会引起九遥不悦、再被罚跪两三钟头,但若骷伐和九遥都死在城外,城内留守魔军无人指挥,自己肯定要被暴乱的魔族糟蹋,此时此刻,她的命和九遥连在一起,说什么也不能让九遥以身涉险。

想到这,千下定决心,抬起头看着九遥的眼睛说道:

“方才骷伐将军说过,人类士兵前前后后一共才三万,仅靠三万人,怎么可能挡的了魔皇退路?就算魔皇军真的大败而归,遇到这三万人,哪怕再多给他们一倍数量,您也可以和魔皇前后夹击,人类根本难以招架。”

这一下,九遥、以及副官九武,都因千的话顿时怔住——不敢相信,但似乎又合乎情理,仔细一想,人类数量的确太少,就连九遥麾下的两万人能不能打赢都是问题。

“照你这么说,他们也敌不过我和骷伐将军的进攻才对,有什么好担心的。”

九遥忍不住反问了一句,听到这话,千干脆跪到地上,表现的更为诚恳——她的想法本来也只是猜测,万一人族真的很傻,拿三万人阻截魔皇,岂不显得自己很蠢,但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,她也不想把自己的命托付到敌人的智商上。

“教国……不是一直和精灵有来往吗?”

……

从刚才开始,莫邪就没出帐内,直到千的最后一句落下,他的表情变的尤为精彩,由开始的将信将疑、疑问不解,突然变成惊惧恐慌。九遥九武背朝帐门,都没注意到他,但千可是看到了的——正好!既然你听到了,就赶快去告诉骷伐,不用我当面怼他了!

莫邪转身离开帐外,快步朝骷伐方向匆匆走去,脚步越来越快,最后干脆跑了起来,神色慌张,以最快速度朝骷伐冲了过去,还好!骷伐将军刚上马,因为在等动作迟钝的莫邪而面露凶色,莫邪一路横冲直撞,一腿跪在骷伐马前,吓得骷伐也是一个激灵,俯身惊异的吼道:

“你TM想死吗?一惊一乍的在做什么!”

“将军!将军!”

莫邪表现的极为害怕,慌乱之下言语都开始结巴,对着骷伐匆忙说到:

“现在不能出城,应该再和九遥将军商讨一下!”

“你说什么?”

骷伐原本心中就有火气,此时更是烦躁无比——怎么懦夫还会传染?现在换我的副将不敢出兵了?

“魔皇君主的命令是守城,我们三番两次出城征讨,岂不是忤逆了魔皇的意思!万一这次……”

“闭嘴!”

暴躁将领根本听不下去,一声怒斥打断了莫邪:

“我身为魔族将领,一言一行不都是为了魔军?要是等人族占好地势,魔皇大军退路受阻,你当得起这个责任吗!”

魔将震怒,惊天动地,吓得周遭随从惊恐的退到一旁,不敢作声,但莫邪顶着此等压力,硬着头皮抬头说到:

“可九遥身边的女副将……”

话未说完,抬起头的莫邪已经呆住,因为他看到了骷伐双眼内的含义——狠厉、杀意,那嗜血的瞳孔绝对不是在开玩笑,灰色利甲的右手已经放在腰间佩剑——一道冷汗从莫邪头上缓缓流下,喉咙里竟无法再多吐出一个字。

“那女人……说什么?”

青筋暴起,骷伐还在努力平复怒意,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问向副官,副官紧张的咽了声口水,慢慢低下头,生怕自己再说错话、惹怒将军:

“那女副官说…”

就算再怎么为魔族着想,临到自己性命攸关的当头,莫邪还是收回刚才必死的信念,他的声音越来越小,气势越来越弱,仅仅能让眼前的将军听清。

“她说敌寡我众…人类大军难以阻挡魔皇退路…此番出城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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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必有埋伏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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